印象尹稼坞之:大庙忙里的记忆
题记
大庙忙,是我小时村里人对大队部所在四合院的方言称呼,一直没找到更合适的表达“忙”字含义的替代词。只能,这样解释一下:忙,在方言中是说院子外面或旁边的空地。大庙,在我小的阶段,是我们村小学所在地。隔壁就是大庙忙,是我们村部所在地,里面容纳了双代店、大队部、医疗站、修理铺、农机厂、兽医站等。不大的一块地方,却见证了一个村子特定阶段的发展和变迁历史。如今,那里已然消失很多年,并且“恢复”了大庙的本来功能,谨以此文表达我的一点对逝去岁月的怀念和感恩。
最近几年一直在写各种各样的家乡回忆文章,但只有一个地方是在昨天晚上才想起来,但却同样在我童年的人生中占有重要位置的。别看那只是一个不大的四合院,却容纳了好多部门和职能。双代店(代购代销)、村卫生室,村修理厂、村大队部等。70年代我们村集中政治和交易活动主要场所,门口还有一个小亭子,拴着骡马或驴子,是为牲口钉掌或看病时固定的地方。在大队部修了我家第一辆自行车。基本生产农具和生活用品以及医疗保健,还有断家务官司都能在这处理。
双代店里本队一个和我爸年龄相当的族爷,给我卖了一支笔芯,没弄对,不下油。我去换时,人家黑着脸不给换。后来,见了我说是当时人多,暗地里给我重换,但我再没去换过。大约80年后分产承包了,那个地方就慢慢地败落,不再是村里行政事务中心。人员也四下分流,重新走回了农村。之所以,这样说,是因为在我小时,以为他们也是公家人呢。同村一个表舅妈也在双代店上班,后来,我们多年来一直很熟稔的。他们中的大部分人,在走出大队部后一段时间,还从事或经营着之前所干的工作。时常,我还记着院子里昏暗的灯光。
我们村的村名,好久都没写对。再后来,长虹街代替了村名,这个很大程度上方便了认路以及路边的商业,但却淡化了村史。宁愿,再回到过去的称呼,那才是我最初的记忆。还和另外一个尹家务弄混,这里是有过笑话的:本来要到尹稼坞村开会,却跑到尹家务乡去呢。那个年代人托人口头传话,容易有偏差,闹出笑话来也是情有可原的。也是在那时,我才开始记清了我的家乡名称的准确写法。好些人走出去后,就没想着回来,可如今,却又喜欢回到家乡,回去之后却再也见不到大庙忙。或许,这就是故乡情结。藏在抽屉里的馒头、煤油灯,小学里的各种趣事,都成了久远的回忆,只能是路过时给身边人解释说,这就是我曾经上小学的地方,又在强调,现在的新楼并不是我们上学时的样子。却几乎总是忽略介绍小学隔壁曾经的大庙忙,但并不是有意识的回避。在我小学时,好像要开始填写一些资料时,才真正用到村名,那时,也是写得五花八门,回家问父母也不全清楚。尹家务、尹稼务、尹稼坞,最后这个正确的,都记不得是多久之后才写对。但我的家乡自从有了邮政编码之后,我倒一直记得很清楚:721402。如今,村子孩子大多应该不知。大庙忙,也是一个曾经演绎人生悲欢离合的地方。
李家堡(含景家崖)、常家拐、三甲堡、樊家前头、赵家堡、崖湾、刘家、刘家崖。我想这一个个地名,都有各自独特的历史。其中,樊家前头,我刚知道,原来一直以为是房家前头,真没明白为啥“樊”?
还能模糊记忆起1976年唐山大地震。睡前是在自己家里,睡起之后,却发现在村里空地帐蓬中。走出来的家乡,想回去的故乡,它们有个共同的名字:尹稼坞。菩萨庙的前身是大队部驻地,或许,在更早时间之前,那里也会是一个庙,都未为可知的。总之,我知道多少,就写多少。或许,与真实的历史不完全相符,但我的印象中确实如此。
文章写到这里,突然想起那种四合院子,似乎和看过较多的影视作品中的北京四合院结构有些相像,不知这是出于建筑实用的考虑还是统一模仿的意味。总之,小时候,我们去那里时,会有一种处在天井中的感觉,其时,天井这个概念我是上初中之后才从小说中知晓的。自己,或许是那种后知后觉的笨小孩,大庙忙给我打开了一片小天地。
有一些威严的声音,就来自大队部里的喇叭,比如,村上训示或通知。那里也是唱戏时最热闹的地方之一,相信当时还在里面坚守岗位的人,偶尔也会侧耳倾听外面的热闹。不时地和抽空进来买东西的人说几句关于戏场的话。当然,会听到大队部门口拴着的驴叫几声,相信会场上的人也会听见呢。牲口棚旁,必定围蹲着一帮掀花花或闲谝的人,其中有几个外天人(指曾在外工作后返乡)在讲天南海北的所谓见闻,听的人津津有味,讲的人唾星乱溅。多年之后的我,想起听到的那些奇闻逸事,实在有些漏洞百出,但当年的我,也听得入神。
也许,这就和现在仍然存在的村舞台一样,是那个年代的标配,也是我成长的一种见证和陪伴。大庙忙,这种称呼虽然亲切但还是陌生了。
大庙忙,后来的村部地,再后来的菩萨庙。这是不是一种轮回,我不知道。不过,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历史的倒退,相反,这是一种极其重要的演变。我有一个有趣的假设:如今,过年或唱戏时,那里会比较热闹,拥入其中的,年龄越过四十岁或者比我更大的从小在本村长大的人中,会有多少人还能记起菩萨庙的前世今生呢。恰好其中有以前在那里工作或去过的人呢。玄都观里桃千树,尽是刘郎去后栽;种桃道士归何处,前度刘郎今又来。这两首诗,是作者先后来到同一地的感慨。我也按照这个顺序认识和记住诗的意境。穿越时空隧道,现在将两句诗压缩在一起来体会的话,肯定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
一段不很丰富的儿时记忆,一处不复存在的村部旧地,却承载着并不寻常的人生意义。这时,传来一声熟悉的吆喝:大庙忙唱戏呢,咱去看走。
李 强,1972年生。一个客居西安的凤翔人,故土情结很浓。喜欢品读文字,体味人生百态。